我第一次参与救助落水大熊猫是在1985年,距今快30年了,却记忆犹新。

    那年我刚参加公安工作,在天全县公安局新场派出所当一名普通民警。所长是艾元章,50出头。另一位民警是我的高中同学黄杰。派出所在新场老街的尽头,借用林管所的房子。

    农历二月,刚过完春节不久的一天上午,派出所接到新场乡政府打来的电话,说老百姓把一头大熊猫撵下了“往河坝”(地名,位于新场乡结里村的荥经河段)的河里。艾所长马上叫上我、黄杰,一人骑上一辆自行车飞也似的往现场赶。

    还未赶拢河边,就看见沿河两岸都站满了人。“逮住!逮住!”的喊叫声不绝于耳,场面很混乱。艾所长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,几个箭步冲到河岸的一处高台上,扯起喉咙大声喊道:“不准乱来,不准乱来。大熊猫是国家保护动物。”我和黄杰分别向上游、下游河岸跑去,边跑便招呼住围观群众。     

    这时,我才发现河中央的深水潭中有一头毛色黑白相间的动物,扑哧扑哧地拍打起水花,半截身子露出水面,显得异常惊恐。

    老百姓见派出所的警察来了,顿时安静下来。

    三个猎户模样的年轻人,挎着猎枪,牵起两头撵山狗急匆匆走到艾所长跟前。领头的那位我认识,是前阳乡的人,浑身沾满稀泥,活像一个“泥猪子”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:

   “艾阿伯,我们不是故意的,我们把它当成是老熊了。”

   “哪是你们撵下河的了?”艾所长很严厉地盯着对方。

   “狗在前面撵,我们在后头追。我是看到一个泥乎乎的东西,跑得飞快,我满以为有搞头,撵到老熊了。只等把它追下了河,那东西的毛色在水里一浸泡,我才发现原来是一头大熊猫。幸好我今天没‘抠响’(开枪),不然要坐班房了。”领头的那位既庆幸又后悔。

   这大冬天的,水流湍急,水又深,如何才能把大熊猫弄上岸呢?这真难倒了我们,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类事情,无经验可谈。

    此时,新场乡政府的党委书记陈雅康也赶来了,还带来了绳索、木棒、撑竿等工具。

    我们看陈书记有备而来的架势以为他一定有办法把大熊猫弄上岸。哪知他跟我们一样,也只喊“恼火,恼火。”他说他带的那些工具是以前对付野猪时用过的,但大熊猫毕竟是国宝,似乎又使不上。

    领头的那位猎户见我们一筹莫展的样子,自告奋勇地说道:“把打渔子的船找来,我乘船过去把它导过来。”看得出来他是想立功赎罪。

    不久的功夫,一叶小木船就从上游划下来了,猎户手执一根撑竿便跳上了小木船。我们看见小木船慢慢地靠近大熊猫,猎户轻轻挥舞了几下撑竿,大熊猫便很听话地紧贴着船尾游到岸边来了。我正想问猎户是用啥子招数把大熊猫导过来的?打渔子抢先说道:“嗨,国宝就是国宝,通人性。我还没靠拢它,它就像晓得我要救它一样,自个游到船边,双爪紧紧抓住船板,我毫不费力就把它拖过来了。看,这抓痕好深噢。”

    看到大熊猫上岸了,老百姓一下子又围拢过来,把大熊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。大家都争了往里挤,看稀奇。这是一头雄性大熊猫,约200斤重。皮毛经过河水的漂洗后,黑、白色更加分明,油亮油亮的。大熊猫蜷缩在沙地上,一动不动。那模样憨态可掬,及其温顺可爱。

    陈书记叫人用木棒架住大熊猫的身子,自己取出一根绳索,正准备上前去栓大熊猫的颈项,想把它牵走。大熊猫突然起身对着陈书记的小腿就是一口。好在陈书记反应敏捷,大熊猫只是咬住了皮鞋。好家伙!皮鞋都被咬穿了两个洞。

  等到下午,县林业局的工作人员才赶来,从车上抬下来一个大铁笼子。工作人员叫围观群众都离得远远的,他一个人上前去,就像赶猪儿一样,边吆喝边驱赶,轻轻松松就把大熊猫赶进了铁笼子。工作人员说:“大熊猫本来是相当温顺的动物,一般不轻易伤人的。但你们那做法不对,把它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说,还大呼小叫的拿绳子、木棒吓唬它,它不咬人才怪。都算万幸了,只是咬穿了皮鞋。它发起怒来连脚杆、手杆都要咬断的。”大伙听工作人员这么一说,才恍然大悟,都觉得做法欠妥,好心做了坏事。一位群众还跟陈书记开玩笑说:“书记,那是国宝唉,不是野猪。”

    过后,县林业局对派出所、乡政府和打渔子以及其他几个群众分别给予奖励。奖给派出所的是30元现金,艾所长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套法律工具书籍。

    我现在还保存了一本《法学词典》。每当我瞧见书橱里的这本《法学词典》时便油然想起30年前那段难忘的救助落水大熊猫的经历。

(本文系“大熊猫生态文学”主题征文。由原天全县公安局新场派出所民警,现雅安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副支队长徐刚同志讲述,王建国整理。)

    作者: 雅安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  王建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