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日晚,我正在新修的沿江路上散步,忽然发现对面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,那不是父亲么,这么晚了上街干嘛呢?带着一丝疑问我快步向父亲走去。
“阿爸,这么晚了你上街干啥?”“哦,腰杆有点不舒服,我到药房去买两个膏药贴一下。”我劝父亲还是到县医院检查一下,父亲却不肯,说是多年的老毛病了,每次贴两个膏药再吃几个青霉素就好。“那我陪你去!”父亲却说他一个人去就行。我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默默地陪在父亲身边,和父亲一起慢慢朝老街上的药铺走去。我知道父亲的眼睛不太好,一只几近失明,是因为多年前在耕地时被我家的大水牛尾巴扫了一下,另一只前年才做了白内障手术,只能勉强看得见。
买完药我说开车送父亲回去,父亲住在乡下的老家,距离街上得有五、六里路。父亲执意不肯,说自己每天晚上只要不下雨,没事都会到处转转,有时转得比到街上还远呢。我说那我陪你走走,父亲这次没有拒绝,我和父亲走在新修的宽阔明亮的马路上,一面闲聊一面欣赏着沿途的美景。一排排高大的银杏树像忠实的卫士守卫在沿江路两侧,左手边是由青石砌成的雕花护栏,再下面就是美丽的芦山河,芦山河还有个动听的名字叫做玉溪河,因芦山植被丰富,到处是青山,所以水特别清,在青山倒映下如绿玉一般,因此得名玉溪河。
沿江路右边是乐家坝小组,一幢幢新修的民居拔地而起,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乐家坝安居房,高大漂亮、错落有致的新楼在民居中间如鹤立鸡群,显得气度不凡。东门大桥和金花大桥上灯火辉煌,从远处看仿佛是两条平行的彩虹。
如此美景,你完全想不到两年多前这里曾经遭受过7.0级强烈地震的侵袭,已找不到曾经的一片废墟和满目疮痍德恩痕迹。
看着美丽的芦山夜景,父亲的话匣子打开了。“过年时我上街赶场,记者还采访我,非要我说几句!”父亲说道,掩饰不住一脸的得意。“采访你?”父亲见我有些怀疑,忙急着解释说是记者要他说说过年了有什么感想,父亲说了对芦山地震来发生的变化非常满意,现在到处是新房,国家对灾民政策也好,老家也因为拆迁分到了街上的新房。后来采访父亲的镜头还在电视上播了,让老家其他没能上电视的同龄老者不胜羡慕甚至嫉妒。
“走,我带你去逛一下公园!”父亲兴奋地对我说。“逛公园,芦山哪有什么可逛的公园?”在我印象中芦山就只有忠心广场、红军广场,也没有什么特色,至于芦邛广场和姜维广场就更不要说了,小得不能算广场,新车站处的公园还漂亮但离主城区又太远,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芦山还有什么特别的公园。
“不远,就在前面芦山河大桥旁,就是以前的漩涡下那里,可安逸了,地下都是灯,走在上面就像在天上一样。还有树子上也结满了灯,亮起来可好看了。”父亲卖力地宣传着,想消除我的怀疑。我终于想起来了芦山是有这么个地方,以前是一片农田和荒坡,几年前建了个建材批发市场,地震后在搞绿化,每次从那儿经过,总是来去匆匆,偶尔看见一些工人在忙碌,不知道竟然已经修成了公园。
“走,去看看!”听父亲说得那么好,让我的心痒痒的,想快点去看看到底有多漂亮。爷俩加快了步伐,不一会就到了公园里。
一进公园我就被五光十色的灯光迷住了。宽宽的人行道两旁是一排排路灯,路灯很有特色,像一根根长满眼睛的柱头,黄色和白色的灯光从灯柱的圆孔里投射出来,显得绚丽而又柔和;有两处的灯柱设计成了椰子树的样子,艳丽的黄色椰枝让人想到了海南三亚的海滩风情;垂柳长长的枝条在夜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摆,像极了一个曼妙的少女,让人感到了春的气息;高大的黄角树和玉兰花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火红的灯笼,透露出浓浓的年味和节日的喜庆。公园里到处是悠闲散步的人,老中青幼几代人都有。老年人一般都是慢悠悠地闲逛,面对美景,不时发出几句感叹,大有“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!”之意;中年人则多数带着孩子,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;小青年就专寻灯光暗淡的角落,和心仪的女孩成双成对地在那里卿卿我我,仿佛有说不完的情话;几个小孩在父亲所说的“地下有灯、走在上面像在天上”的一个小广场上溜冰,灯的分布很有特点,像人民大会堂的穹顶,灵巧轻盈的溜冰小孩如穿梭在天上的小燕子。
我和父亲静静地走在公园临近河边的路上,对面就是我曾经的老家,如今已然是一片灯火辉煌,成了新的工业开发区。
望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城,我不由感慨万千,以前只有在其他城市才能看到的美景现在我们的芦山也有了。平时因为职业原因,陪父亲的时间也少,以前还从来没有陪父亲逛过公园呢,今天终于第一次陪父亲逛了盘公园。
芦山在地震后短短的两年多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其中凝聚了党和国家的大恩,汇集着无私的志愿者和建设者们无数的心血。至此,我诗性大发,即兴赋诗一首:
姜城春色
昔日巨震家园毁,满目疮痍实堪悲。
党恩唤得东风起,姜城春色惹人醉。
作为一个芦山人,我们是不幸却又是幸福的。冬天就要过去,芦山的春天,我仿佛已经听到了你动听的脚步声。